周不渡

洁癖人治疗中心。

【三体七夕24h/文/20:00】何苦来哉

丁仪个人原著正剧向,cp自由心证

情节有涉及球状闪电及三体





“‘所有的一切都导向一个结果,物理学从来没有存在过,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,但我也没办法。’她是这么写的。”

“是,我记得。”汪淼看向丁仪。后者垂着头把烟凑到嘴边,手指苍白瘦削,骨节分明,碎发将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,火光映入瞳孔,显出灵魂般的明暗交替。

“杨冬是个太纯粹的人。”丁仪道,“那些自杀的物理学家都是这样,扰乱加速器只是智子的一个小把戏,但打碎的真理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。”

“我以前以为,”汪淼组织了一下语言,“你也是那样的。”

“你觉得我没自杀只是个巧合?可以这样说,”丁仪很轻微地抖了抖肩膀,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。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道,“那你现在不这么以为了?”

“算是吧,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跟杨冬不太一样……你这人让我想起一个词。”汪淼把烟头按进烟灰缸,残余火星在瓷壁上烫出焦黄的点,慢慢飘出来烟雾。丁仪的眼睛隐没在这些灰雾里,若有所思,漫溃出滚烫干燥的尘世烟气。

汪淼想了想:“是叫做——‘隔岸观火’。”

丁仪没说话。

“总能置身事外似的,倒不是别的什么……唉,就觉得你活得挺大气,看得开,”汪淼自嘲地笑笑,摇了摇头,“其实我也知道,谁看得开啊,不都是拼着口气撑下来的。”

“也没以前大气了,”丁仪又点起一支烟,“我跟一群人一起研究球状闪电那会儿,哦,就是几年前吧,那时候是真看得开,除了一个结果什么都不在乎……现在不行了,不过智子在这儿,连正确的结果都得不到,也不知道哪一点更悲哀一些。”

“我听说过,你当时还说你这条命是属于物理学的,是吗?”汪淼笑起来。

“这是真心话。”丁仪吸一口烟,扬起下颚,缓慢地把烟雾吐出来,“没想到有一天物理会走到这样的境地……知道是智子在扰乱又怎么样,只是失去了放弃的理由而已,我现在还能干什么呢?”

“不过人活着,总是能再做点事情。丁博士,你可别走上你未婚妻的路。”汪淼半开玩笑半正色道,“最绝望的时候都熬下来了……现在再放弃,那是何苦啊。”

“是,汪教授,你说得对。”丁仪叹了口气,这叹气并不很重,却显得十分默然,汪淼看了他两三秒,转移话题道:“说起球状闪电,照片上那个穿军装的女孩子,你好像提过她。”

丁仪指间夹着烟怔了一会儿,起身去把那副照片从台子上拿下来,递给汪淼。

“她叫林云……有时候我想,要是她能出现在这儿就好了。”

“她不是在战争中牺牲了吗?”

“很难解释,汪教授有兴趣了解?”丁仪淡淡地笑了笑。汪淼一摊手,表示洗耳恭听。

丁仪把第二根烟按进烟灰缸,想了想,道:



“你读过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吗?”



林云走在丁仪身边,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。

“外国的书?听说过,不感兴趣。”丁仪手插在口袋里。他看了一眼林云,军装熨帖勾勒出少女身体柔软的曲线,碎发粘在额上,晚霞中,她的眼睛像两汪清亮的水。

“爸爸让我看过。里面有句台词很有名,”林云看向远方,草原地平线与天空的底端重叠,显出一种模糊的青蓝色,“‘不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英勇地死去,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卑贱地活着。’”

过了一会儿,林云很轻很轻地道:“也许,我还是不够成熟吧。”

“林少校,话不能这么说。每个人对成熟的定义都不同,把成熟与否和看待事业的态度联系在一起,本身就会出现伪命题。”丁仪将视线从林云身上移开,眯起眼睛,晚风灌进他过于宽大的外衣和短裤,那些薄薄的布料像旗帜般飘摇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边缘明晰,显得孤寂而清醒。或者说丁仪本来就是个离群索居的人呢,天才的骄傲与锋芒,最锐利的思想的光,都迸射在那片草原上空,与无数幽灵般的宏电子一起永远在宇宙中漂流。

“对你来说,人生的目的是什么?”丁仪看着林云,语气听上去并不严肃,细想起来,却含着尖锐的反问意味。

林云怔住了,丁仪注意到她的眼神里竟然显出一种小女孩儿般的慌乱和迷茫。

但这失态毕竟只是一瞬间,林云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,脸上薄薄的阴翳云开日明般散开。她先是向前走了几步,接着轻快地跑起来,在这奔跑中她转过身,头发落在侧脸,军装下摆被风翻起,姿态轻盈却又充满了绷紧的力量。

她笑着对丁仪喊:



“丁教授!”



丁仪回头,叫住他的是个穿着军装的男人,面容有几分眼熟。那人抓了抓头发,笑道:“丁教授不认识我了?”

“哦您是……许大校吧?”丁仪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,总算从自己落灰的记忆层里翻出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军人。

“哎,是我。您这是……”许大校注意到丁仪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,头发也难得梳得整齐。也许联想起当年这位丁教授背心裤衩不修边幅,瘫在椅子上抽烟斗的样子,他显得有些忍俊不禁。

“他们非说发布会是正式场合,一定要把我包成这个样子去……哦,是关于智子对人类个体无害的演讲。”丁仪很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下摆,显然穿这种服装对他来说也是种折磨,“虽然有这东西在地球上,全人类都不用再提什么隐私了。相信我,你今晚做爱的场面都会被智子津津有味记录下来。”

大校面部表情一滞,很快笑着摇摇头:“您还是……不过,比起当年——”



“您真的变了很多。”



“大校这句话说得有道理。”章北海慢条斯理地咽进一口米饭,完全无视对面丁仪的郁闷。

“你们军人讲话都喜欢这样没头没尾让人崩溃?”

“怎么没头没尾了?”章北海放下筷子,“放在你跟他共事那会儿,你会穿着西装跑去开新闻发布会,就为了告诉民众别担心那两个小玩意儿,它们虽然锁死了所有前沿科学但对于你们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?”

“当然不……好吧。”丁仪泄气,“你想表达什么?”

“这对于政府高层来说显然是件好事,起码您在物理学界拥有足够的威望,而现在,您愿意承担一定社会责任了。”

丁仪“啧”了一声,显然对于责任两个字嗤之以鼻。章北海像是早料到这一点,微微笑了笑。将外套拿起来搭在臂弯里:“不管怎样,还是祝贺丁博士领导的可控核聚变技术取得突破。说实在的,智子几乎杀死了一半科学界最顶尖的人才,您能走到现在的确很不容易。”

“总要找点事做做。”丁仪站起身,“不送了,章政委。”

章北海向他摇摇手。转身走了几步,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,仿佛无意道:“丁博士,冬眠技术已经发展得很完善了。”

“您想去冬眠吗?”副工程师从旁边路过,看着章北海若无其事离开的背影好奇地问了一句。丁仪摇摇头道:“把这辈子要做的先做完吧。等到真的没希望了,再去几百年后等死也不迟。”

副工程师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:“丁博士,您这是何苦啊。”

丁仪权当没听见,从眼角瞥他一眼,一挑眉道:



“要桃花吗?”



“丁老,您可就别打趣我了。”西子无奈地笑着,“这太空里哪儿来的桃花呀。”

丁仪闲闲地望着舷窗外:“可惜啊,你这么美的女孩子,应当配支桃花。”西子红了脸,一蹬墙飘走了。他余光望见那位年轻的中校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,心里暗笑,又被别的情绪覆盖上来。

丁仪有预感,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的。

但他即便是不算冬眠的时间也已经年近耄耋,用这条老命去看看他一辈子追求的东西,无可厚非,只是不该让这几个年轻的孩子一起来……他努力不去想“送死”两个字。

丁仪,你这是何苦啊。有声音在他耳边讲话。这话很多人对他说过,他并不在意,有些苦在他人看起来是苦,丁仪看起来未必是这样。只是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汪淼形容他的那个词:“隔岸观火”。

汪淼错了。他从来不是隔岸观火的那个人。他看似置身事外,相对于所有人扮演着旁观者清,但他才是陷得最深的那个。年迈的丁仪飘到舷窗边,望着茫茫太空中逐渐成型的太阳系舰队,那样宏伟而壮阔,可提及人类的科技在这几百年里丝毫没有质上的飞跃,他就明白,看起来坚强的东西往往是最脆弱的。

有人喊他,丁仪操控着宇航服的磁力腰带,慢慢飘向打开了的舱门。

他抬起头望向远方,眼神刹那与多年前草原上意气风发的青年重合,孤傲,偏执,又怀着无可替代的才华与热情,摆脱了百年的桎梏,他又是那个天才物理学家丁仪。门外,宇宙浩渺,来自星辰的人终将归于星辰。

何苦来哉。

为真理而生,他甘愿死路上求得结果。

END





我来拉低全员水平了 害

顺便提醒大家期待下一棒秋舟子老师,她 是 神 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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